【楼诚深夜60分】出柜
【关键词：出柜】
明楼和明诚确立关系之后很久，都没有向大姐明镜出柜。
比起约定，这更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明诚觉得自己的出身低贱，到底自卑。作为明楼的手下，他手段雷厉风行，为人处事八面玲珑，谁见到他阿诚不得称赞一句“强将手下无弱兵”？可若是作为明楼的伴侣……想都不用想，定要听到“伤风败俗、有违人伦”的风言风语，更有甚者，必要打定心思一并诋毁明家。他是不打紧，可他断不能容忍明楼和明家被人评头论足、说三道四。
而明楼只是担心明诚受到不必要的苛责。他一向心思敏感细腻，当初到了明家，恐惧忐忑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他至今仍历历在目。只是他若知道明诚是存了这样的心思，是必要叫他好看的。
“明楼啊，明台和曼丽的订婚典礼，我看放在元旦正合适。你说呢？”明镜放下手中的报纸，舀了口粥送到嘴里。
“合适合适！太合适了！”还不等明楼说话，明台就放下勺子，一脸的兴高采烈。
“饭桌上没规矩！”明楼带着笑意瞪他一眼，尽管话语是苛责的，到底也是开心的。
“大姐你看他……”小少爷一向恃宠而骄，一把抓住明镜的手臂撒娇。
“行了行了，整天规矩规矩的。”明镜拍拍他手背，向明楼嗔道，“就你明大少爷规矩最多，行了吧。”
明楼无辜地皱了皱眉，语气颇为无奈，“大姐啊，这眼看着明台都是要订婚的人了。您还成天这么宠着惯着。”
“明台乖，我当然宠着他。你看看你，这么老大年纪了也不好好地给我成一个家。”明镜瞪了一眼偷笑的明诚，“阿诚啊，你笑什么？你也没比你大哥好到哪里去！”
明台拼命对两人挤眉弄眼，明楼牙痒痒，恨不得抽他一顿。
说来明家小少爷尽管粗枝大叶，却是第一个察觉到明楼和明诚在一起的人。
“大哥，你不必瞒我了。你和阿诚哥的事，我都知道。”那天明台在明楼书房里吃早饭，没头没脑就来了这么一句。
明楼眉目间只闪过一瞬惊诧，刚要开口，又被他拦住了。
“你不用想什么理由搪塞我，也用不着否认。那天舞会……我看到……看到你亲阿诚哥了。”明台气鼓鼓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。
“大哥，阿诚哥挺好的。你们俩，也挺好的。其实我以前就想，你们两个一定会在一起的。”明台放下手中的三明治，“我就是气，你们两个连我都瞒着。”
明台这个态度在很大程度上给明楼打了一针镇定剂。
“明台啊……你能这么说，大哥很欣慰。我们瞒着你，自然有我们的道理。你从小接受的教育到底开放，又到巴黎去过几年，所以也该明白，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平常。我和阿诚，同你和曼丽，是没有任何区别的。”明楼扶了扶眼镜，“但是大姐那里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明台撇了撇嘴，“我知道分寸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明楼点点头，喝了一口牛奶。
“只是……”明台欲言又止，眼睛滴溜溜地转，“你们真不打算让大姐知道？”
这问题倒把明楼给问住了。
这样的事，瞒得了一时，难道还瞒得了一世吗？
他们两个人一日没个着落，大姐就一日不会罢休。
到底也是桩心事。
“阿诚啊，你大哥今年多少岁啦？”吃过早饭，明台吵着闹着要和明楼打羽毛球，明镜便和明诚坐在一边看着他们。
“38了。怎么了大姐？”
“是啊，也快40的人了。是真该成个家了，你说呢？”明镜瞟一眼打球的明楼。
明诚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心想这一天总算是来了，“嗯，是该先成家，后立业。”
“嗯，阿诚懂事。”明镜拉过明诚的手，将手心覆在他手背上，“我这里啊，有一个金小姐。这个金小姐啊，相貌不错，留洋留了8年，不久前才回来。这个女孩子啊，家世好，心性又高，说什么不是一见钟情的不要，终身大事就一拖再拖。金家与我们明家有过几次生意往来，也算是个世家了。”
“这个……大姐你跟我说有什么用？”明诚低下头，只看着自己的手指。
“我每次跟你大哥说这种事，他就拿各种理由来搪塞我，所以我是劝不动他了。但你不一样啊，你的话，明楼还是肯听进去的。你帮大姐劝劝他，至少叫两个人先见一面。万一这缘分就来了呢？”明镜的手心温润又柔软，明诚却只觉得指尖冰凉。
“我知道了，大姐。”明诚顺从地应下来。
这样也是好的，他想。
他这辈子已不奢求与明楼正大光明地比肩，若是能看着他与良人比翼，能看着他子孙满堂绕于膝下，也是好的。
“什么？”明楼猛地一拍书桌，瞪着眼看明诚。
天大的笑话！
明诚竟然劝他去相亲？
明诚没想到他反应能这么大，一时之间有些慌了神，“大哥……我……我只是觉得……见一面，也……也是可以的。”
“明诚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？”明楼怒极反笑，大约是真的气得不轻。
明楼多年没直呼“明诚”其名，但话都说出口了，他也只能紧咬牙关，“大哥，就算是为了大姐，您也该成个家了。”
“为了大姐？”明楼忽地站起身，走到明诚面前，用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力度一把捏住明诚的下颚，咬牙切齿地笑着说道，“我这就去告诉大姐，我到底有没有成家。”
明诚一下子就想起来他们二人在巴黎的大教堂里交换戒指的事情。
明楼猛地甩开自己的手，明诚被这力道带得跌坐在地上，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，明楼就已经走出书房了。
“大哥？！”明诚心下又急又慌，赶紧爬起来去拦着明楼，可惜晚了。
“你给我跪下！”大姐尖利的嗓子叫整栋明公馆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，连明台都着急忙慌地赶紧跑上来。
明楼不说一句话，背脊挺得笔直。
“大姐！”明诚冲进房间，也“扑通”一下跪在了地上，“这不是大哥的错，这都是我的错，都是我……”
“你给我闭嘴！”明楼目不斜视地呵斥明诚，“大姐，我与阿诚是真心相爱。我此生只要他一人。”
“阿诚，你先出去。”明镜胸前仍起伏不定，却压抑着对明诚轻声说道。
“大姐，我……”
“我叫你出去！”终究是抑不住胸中的怒火。
明诚转头看看明楼，又看看明镜，缓缓站起身，走出房间。
“怎么了，阿诚哥？”明台赶紧凑上来。
明诚摆摆手，也不说话，但他非常坚定地跪在了明镜房间门口。
明台被这架势吓得不轻，“你……你们……跟大姐说了？”
明诚点点头。
明台目瞪口呆，反应过来之后要冲进去求情，被明诚一把抓住，“明台，这事你不要管。你下楼去看你的书。”
“阿诚哥，我……”
“我倒不知道你这么能耐！对阿诚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！我说呢，这么多年了，给你介绍那么多好女孩，你是看都不看！”明镜气极的声音又响起来，“明大少爷，你怎么下的去手！啊？！”
“我与阿诚是自由恋爱，我……”
“啪！”是皮鞭的声音。
“阿诚哥你别拦着我了！”明台一听这声响是彻底站不住了，一下子冲了进去。
“大姐，大哥和阿诚哥是真心相爱的！你就别为难他们了！更何况，阿诚哥哪里比不上那些王小姐李小姐了，他不知道比他们好了多少倍呢！”明台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串，却不想是火上浇油。
“好啊，你们一个一个的，都瞒着我是不是？！”明镜起手又是一鞭落在明楼身上，明台根本没反应过来。
“大姐！”
“明台！”明楼尽管挨了鞭子，背脊仍旧挺直，“你出去。这个事，你不要管。”
“大哥！”
“叫你出去没听到吗？”明楼回头瞪视他，叫他心里一怵。
两人这一跪，就是整整一个下午。
明楼还好，他小时候是跪惯的。明家家教极严，明镜对他要求又极高，跪上几个时辰是常有的事。
明诚就不同了，他自幼身体便虚弱。到了明家后虽然好吃好喝的养着，到底底子亏空了。尽管去伏龙芝经过几年残酷的训练，身子强健不少，却也落下不少伤，尤其是膝盖。这么跪着，早吃不消了。但他性子倔，无论如何不肯起身。
明台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。
明诚身子晃了晃。
“阿诚哥，你没事吧。”明台赶紧扶住他，“哎呀算我求你了，你就起来吧！”
明诚还是不说话。
他唇色显出干枯而没有生气的苍白，额头隐隐渗出汗滴。
说实话，他现在心中是又惊又喜。
惊的是不知道大姐到底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，喜的是明楼对他的心。
明楼对他的心……当真是叫他受宠若惊。
他从不曾怀疑明楼对他的感情，但他也从不敢嚣想明楼能够成为他一个人的明楼。他并不因为这种看似不对等的感情而难过，因为他一直觉得，明楼到最后，还是会成家的。但即便如此，也没关系。明诚早就想得清清楚楚，明楼的选择，就是他的选择，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。他想，即便明楼成家，他也会像从前那样服侍他、包容他。他会做一个好弟弟、好助手、好秘书，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做一个好情人。
尽管光是这么想象着，痛苦就如同海啸一般侵蚀他的理智。
明诚思想渐渐混沌起来，身上又酸又软，膝盖更是痛不堪言，可他不能抛弃他的大哥。他不能让他一个人独自去面对大姐的责难。他们说好，要甘苦与共的。
“阿诚哥？！阿诚哥？！……”明台焦急的呼唤声像是近在耳边，又像远在天际。他的意识，便逐渐模糊在这一声声“阿诚哥”中。
再醒来的时候，他已安然地躺在床上。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疼痛的膝盖。
他皱了皱眉，想要起身却被明镜按下去，“都成这副样子了，就好好地躺着。你这个孩子，我又没有罚你，一跪就是一个下午，你存了心叫我难过是不是？”
“大姐……”明诚出声，沙哑得自己都是一惊，“大哥……”
“我让他跪到祠堂里去了。”明镜手一挥。
“大姐！”明诚咬着牙撑起身体，想要下床。
“哎呀你干什么啦！赶紧躺下！”明镜拼命拦着他，却拦不住。
明诚脚一触地，又笔挺挺地跪下，“大姐，大哥真的没有强迫我。是我先喜欢上大哥的，一切都是我的错。您生气就生我的气，求您别再罚大哥了。”
明镜仿佛又看见十岁的小明诚。
那时明诚刚到明家，谁都不认，只认明楼。有一次明楼犯了错，明镜让他在小祠堂跪着思过。明诚大大的鹿眼里就含着泪，也不说话，就跪在明镜身边，抬头望着他。明镜到底心软，又担心他给跪坏了，只能饶了明楼。
先下这场景，竟一模一样。
明镜也不扶他了，“阿诚，我问你，明楼当真没有强迫你？”
“当真没有。”
“你们是真心相爱？”
“阿诚此生只爱大哥一人。”
“若我定要他娶妻呢？”
“若大哥肯，阿诚绝无半点异议。”
“你不怕流言蜚语？”
“只要大哥不怕，阿诚就不怕。”
字字句句，皆以明楼为先。
明镜无话可说。
她沉默良久，看着面色苍白的明诚，长叹一口气。
“行了……起来吧。”
“大姐若不同意，阿诚便跪到大姐同意。”明诚仍是倔。
“今晚好好睡，留着明天再跪吧。”
“大姐？”明诚一头雾水。
“明日进祠堂，跟父母报喜的时候再跪吧。”明镜起身扶他。
“……大姐，你这是……？”明诚瞪着双敞亮的鹿眼。
“行了，你们俩若是真心，我也不能棒打鸳鸯啊。”明镜笑了笑，语气又溺爱起来，“只一点，你们俩该知这条路有多难走，但既走了，便要给我走到终点去。”
“谢谢大姐！”明诚鼻头一酸，“大姐……我能……去看看大哥吗？”
虽说年轻时是跪惯的，但毕竟上了年纪，又挨了不少鞭子，到底是有些吃不消了。
“大哥……”明诚看他一眼都觉得不忍心，便偏过头去。
乾天乾地的明楼何时这样狼狈过？
“等你膝盖好了，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
“阿诚悉听尊便。”
【感觉把明诚写得很柔弱。成年阿诚我实在把握不太好，见谅。】
